64:漫天黄纸的天地间


小说:人生大戏   作者:白洛凝   类别:都市生活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推荐阅读: 永恒剑主 | 星光灿烂 | 巨星夫妻 | 弑天刃 | 九重神格 | 超警美利坚 | 步步惊唐 | 绝世天君 | 都市幻界 | 异度
笔趣阁 //www.boquku.com/book/137847/ 为您提供人生大戏全文阅读!注册本站用户,获取免费书架,追书更方便!
  她就坐在爸爸病床对面的空床上,痴傻了一般,病房门在一直开关着,得了消息的各路好友,战友,弟弟,妹妹们都在不停的往这里赶,她/他们都来陪伴天龄走过这一刻艰难时间。开开合合的门在阴阳先生于先生到来之时停止了,他到了就和天龄沟通,虽然她傻呆呆的但偶尔也说几句话回应着。于先生按照他职业习惯安排给叶凤新白酒擦身,穿衣服,东西都是现成的。护工程胖子和几个战友在忙乎,她被周丽周小包的妈妈叫出去了,老太太递给天龄一颗香烟,指点着天龄这个事都需要怎么办,做姑娘的要在哪天给老爹烧什么,用什么。
  抽了半支烟,她就被叫回去了,躺在那里没了生气儿的老爹也在众人的帮衬下把寿衣什么的穿戴好了。她们说不让她哭,她们说眼泪沾到爸爸的寿衣上爸爸在地下该不安生了,她们说了好多,天龄止了眼泪,听着先生的交代。
  先生说:龄龄,我教你喊一句你就喊一句,不要回头,要一直跟着我走!她手里拿着阴阳先生于先生递给她的招魂幡,先生念一句她跟着喊一句,最后她喊道:爸爸,走西南大路光明大道,三条大道,走中间那条。
  那天她送爸爸去了殡仪馆,每过一个十字路口她需要向外面仍一叠黄纸,那阴暗的天空中随风飘散的黄纸,一片一片一阵一阵的飘荡着,那一幕像极了漫天黄纸遮了天地万物。在最后一叠黄纸撒没了时她们也到了殡仪馆,阴阳先生于先生立刻去办理各种事情。
  她叶天龄呆呆的看着那个枯瘦的老头,她的至亲,她的爸爸被人们抬进棺材里。爸爸他就那么躺在里面,再也不会动了,再也不生病了,再也不能听到他哪怕是吃力也能偶尔叫出自己名字了,他就穿着那一身寿衣,穿着她给爸爸准备的他穿了一辈子的警服新的棉外套躺在里面,生气全无。明明心里悲痛至极可她没有再流一滴眼泪。
  烧纸,上香,先生问着可有孝子戴孝?大姑家的儿子,大爷家的儿子,那么多来的人里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站出来。天龄没说话,戴起了自己至亲的孝,她冷漠的眼神扫过了到场的几位亲人,她爸爸侄子侄女,他们都没有带自己家孩子来,他们都没有戴孝。这就是她爸爸一辈子都在保护的亲人们,到死爸爸也没有等来他们的“孝”,她记下了今天的一切。
  商量好了出殡的日子大家就都准备撤了,她再三嘱咐阴阳先生于先生,务必!让爸爸风光大葬!哪怕,哪怕!事后她一贫如洗!她也希望爸爸能够走的体面。
  她和程胖子到家了,回到了这个四十多平的家。她名义上的母亲也来了,她们在整理着要扔的东西,要烧的东西,要披马的东西。脱力的天龄躺在自己连着阳台的小卧室里,愣愣的看着洁白的棚顶,脑袋里在不断的回忆着,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2016年3月8号中午她应该回家的,那天是妇女节,劳动妇女们在这一天可以享受国家给予的半天假期,可能是因为没有车,自己也不愿意求人,她就呆在自己小小的办公室里睡了一觉,她想睡醒了再回家。其实内心深处的想法是她前几天刚和父亲争吵完,她不愿意回那个被父亲赶着她走的家。
  那天睡醒了溜溜哒哒往郊区的路上闲晃走着,朝家的方向走着。半路上她接到了“保姆”的电话,那个女人说她爸爸吐血了,她对着电话喊打120啊,那个女人说她不认识字,天龄对着电话喊找邻居帮忙。她忘了那个女人不认识字怎么能在爸爸电话里找到她呢?她急了,在偏远郊区的马路上跑起来,四处伸手去拦车,直到隔壁单位有一个姐姐开着车出来跑磨合,继续跑着的时候见到了拦车的她,好心的女司机拉上了焦急的天龄,把她送到了家。
  家里当时什么样?钱没了,爹没了,防盗门开着,她打电话给姐姐赵明明,她跑出去打车去医院,她到了D市的第四人民医院时看到了刚下车被抬着的爸爸,她扶着爸爸,扶着爸爸的头送爸爸去做脑部ct,爸爸在她怀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她的手,她的衣服上都是爸爸的血。
  后来她报警抓这个保姆,后来她发现四医院这个抢救室只是给了基础的氧气和降压药,并没有给予父亲任何有效的治疗方案!后来她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求病房带老父亲转院,后来的爸爸住进了D市油田总医院神经外科nicu四十多天,每天下午三点家属们可以站在nicu拉开的帘子看一眼自己的亲人。
  刚进去的前几天爸爸还不会动,他都在沉睡。后来的后来他醒了,再后来因为她没日没夜地在那里转圈圈,睡走廊等待着爸爸真正清醒,她的爸爸被关照了,被移动到了nicu最靠家属探望这一侧的玻璃旁的病床,那天?那天爸爸带着氧气罩,再nicu的护工拉开帘子时似乎有所感应的看向了探视的这块透明玻璃,也许他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女儿和他的大哥,他伸了伸手打着招呼。
  再后来,爸爸不会说话了,那天她听叶凤华的话给爸爸打印了十几张各种字拿医院病房让爸爸练说话,可在天龄期盼的眼神中爸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靠着他妹妹叶凤华冲着天龄翻着白眼。她失望了,失望极了,她转身要离开时说爸我明天再来,她就想走了,可她刚迈出去的腿在爸爸含含糊糊的一声“龄龄”停了下来,她惊喜万分地回头,爸爸再次翻了白眼回应她的激动。
  再后面的后来?龄龄啊,龄龄?曹桂杰叫着她,天龄抹干净眼泪走过去问:怎么了?程胖子看了看没有再开口的曹桂杰壮着胆子说:大小姐,这要扔的东西挺多的,你别心疼,人死了东西不能留的,你和我们一起去扔吧,我和你妈妈都收拾好了,咱三一起整快些,明天还有好多事呢,是不?
  都扔了,什么都扔了,所有关于父亲的都扔了,这个四十多平原本被各种破烂和医药装的满满登登的家顿时干净了,啥都没了,家里空空荡荡,她的心也都空了。
  那晚的最后,哪怕她在不愿意做也做了的事情是发了朋友圈,发了一份讣告,也用爸爸的手机发了一份讣告。她没有想强行去收什么礼份子,她没有特别期待谁一定要来送别爸爸。她只是在例行公事地告知,当然如果来的人多一些送爸爸西行,是不是爸爸也能含笑九泉了?至少最后的人场大家无论冲着谁,也都是来送别他了。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失去至亲,这是她第一次给至亲操办葬礼,这是拿刀剜了心一样痛苦的事情!可这个事只能是她办,亲自办!
  她看着棚顶说了句:爹,我一定把你的身后事办好!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