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选择


小说:放任时光里的布鲁斯   作者:岸上溪石   类别:都市生活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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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和徐双在他家院子里聊天。他说感谢我这个朋友,在他最落寞的时候与他在一起,度过人生的低潮,而且也给了他难以忘怀的一段时光。这让我很愧疚,我想我充其量只做到了两点:陪伴和聆听。当然我也跟他聊了雪莉与云嫣的事。
  他听后笑道:“你大可不必烦恼,无论雪莉还是云嫣,你们之间都是平等的,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你要做的就是主动一点,自信一点。”
  我倒很想让他给我和云嫣算上一卦,但最后还是作罢: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结果。
  他转眼又沉寂下来,用手指着脚下:“我感觉我的宿命还是在这里,外面的世界不属于我。”
  “不见得。你供你妹妹上大学,让你妈妈度过难关,还不都是因为你在外面的努力?这里毕竟不能与经济发达的沿海地区比。”我持相反意见,作为旁观者我思路一向十分清晰:
  “你指的只是家乡的归属感,这每个人都有。”
  “你说得也许不错。”他说:“家庭还是第一位的,我必须要承担责任。”
  这让我想起了光。我意识到作为男人要考虑的事总是比表面上要复杂得多。
  次日在XN县汽车站,我买了回杭州的车票后口袋只剩一元两毛,不过足够我安心到家了。徐双还要给我50元作为盘缠,我死活不收。
  “放心吧,不会再有意外了。”我笑道。
  “当然!今天宜出行,昨晚我测过了。”徐双也笑着。
  我不知道他以后的打算,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他,伤感是难免的。此刻我才发现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在于一起经历过什么。我和徐双认识、相处时间都不长,但经过云游四方、山路历险,现在也算是生死之交了。那种情怀有时会超越许多特定的感情模式,深刻难忘。
  早上离开他家时除了互留了地址,我把爱娃随身听和所有的磁带都送给了他,我希望他的生活里充满音乐的哲理和力量。虽然多数是英文摇滚,但我想他定能够从中感悟到他所要的东西。
  车开动了,徐双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再见,哥们!”我在心里默念:“祝你一生好运,幸福!”
  在我的人生弹尽粮绝、重新归零又经历了生死考验之时,可能真到了该时来运转的时候——
  回杭州第一件事就让我振奋:飞仔告诉我,找店面的事儿有着落了。
  我病假的时候我弟飞仔正和他同学阿剑、成成、晓伟四人合伙开了家“创意事务所”,利用他们的美术专长承接平面设计业务。其中成成的父亲和市群艺馆有联系,当他得知群艺馆在武林门一个录像租赁店面要开张时,第一时间通知了飞仔。所以我一到家飞仔就拖着我去了群艺馆找王馆长协商店面租赁的事。
  有些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王馆长戴着金丝眼镜,白白胖胖,一脸富态,颇像旧时的掌柜。他们的店面的确准备开张,虽然是录像租赁店,但有宝贵的“音像制品租赁销售许可证”。
  王馆长对我要一个柜台和墙面卖唱片磁带的要求可以说是十分欢迎:不但分担了他们的租金,一点不影响他们录像带的租赁;唱片磁带一播放,甚至还能招徕更多的顾客,绝对是双赢!
  不知是以上原因,还是成成的老爸与王馆长关系比较铁,他一口气给了我三个柜台,一面墙,相当于半个店面,比知源书屋时可大太多了,租金竟然还要便宜,且同意一月一付……处处落到了心坎里,这对我来说真是天上掉馅饼!更难得的是店面的位置就在武林门公交车站——距我家两百米之内。简直是天作之合!
  出了群艺馆办公楼,我私下想:莫非真有“大难不死,必要后福”这一说?!就这样,做梦一样我瞬间有了展示自己的舞台。
  至于第二件事,却意外成为拷问我灵魂的一种方式:它令我重新认识了自己。
  我不辞而别十多天,老爸先训斥了我一通,说妈妈整天提心吊胆。听了我的叙述后又说,作为男子汉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事,但要注意安全。这最后一句让我心下一颤,好像他知道了我山路历险那一出似的。
  随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来,说是寄给我的。并满脸狐疑地看着我:
  “怎么是云南的?”
  我也有点懵,但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倾斜、纤细的字迹,就立刻明白了。这是小青在桂林失联后第一次有音讯。我回到自己房间,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却进入两难境地。
  我很高兴她过得很好,以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她是能与白素贞一起水漫金山斗法海的小青。
  信和明信片都已收到,没给我回信是因为那时她在桂林的几大宾馆轮换着工作,没固定地址。直到几个月前她在云南古城大理洱海旁一家宾馆就职才稳定下来,她说这里旅游业刚开发,前景不错。说起我给她信中的提议(安定下来),她已在考虑。
  她说很奇怪,洱海能让她的心沉淀下来,彷如她前生的栖息之地,似曾相识,没有了辗转他方的想法。并在信末直白地问我是不是还有当初那颗不甘安分的心?如果有,就来大理,来洱海……
  信就此结束。
  结尾部分我反复看了多遍。有半开玩笑的成分,但也可理解为一种告白。这让我双颊发烫,心跳加速。
  在我经历过的人生里,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看清自己的本来面目。什么“骨子里不囿本分”只不过是一个自己贴上去的虚幻的标签。因为我不可能抛下眼前的一切去遥远的云南——我考虑这一点几乎只用了零点零几秒的时间,比奥运会百米决赛冠亚军的时间差还要小。
  为了这零点零几秒,我又花了几乎一个晚上的时间,委婉、温情(我不承认这是虚伪)、却又残忍地回了信。跟她讲我的心没有变:我刚和别人自驾摩托车游览华东诸省回来,一路上对人生的许多命题有了深刻的理解。但来云南现在不是时候,我准备在杭州开辟我的事业:开唱片店……我写了这两年的成就:乐友歌迷会从无到有、及与电台合作节目等等,以证明向更多人传播音乐这一理想……
  小青是个聪明人,她一定看得出其实我跟她不是一路人(我只是个打着“摇滚精神”幌子的人),这也许会让她失望甚至伤心,但这正是我写此信的目的:剖析自己,向她坦白,这无法回避。
  凌晨时分,写完信的我辗转难眠。祈盼她看在厚厚五页信笺、诚恳的文字上,能理我的处境——虽然我很清楚,这是徒劳的。
  世事无常也好、命运作弄也罢,无论如何,小青就像第一次跟我开口说话那样,浑身被一种神圣的光辉所笼罩,让我变得渺小、卑微、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