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六十一章 迫在眉睫


小说:1911新中华   作者:天使奥斯卡   类别:清史民国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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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斯文沿着背街的小巷急急地走着,才转出来上了大路,就看见一辆汽车从面前慢慢地开过去。现在京城里面,也逐渐出现了这些工业怪物。但是北京的土路还没有像上海那样完全改建成马路,这些汽车和骆驼马车驴子争道,除了是一样的尘土飞扬之外,倒没显现出什么现代文明产物的优越之处来。
  这辆汽车前面飘扬着日本旗,看牌照也是日本公使馆的。白斯文按着自己的帽子退到了墙边让开,无意中一瞥,就发现陈思也坐在汽车里面,正和一个长袍马褂的老头子谈笑着什么。
  “怎么?陈思从东北回来了?事情有什么变故了么?”白斯文脑子里面顿时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他们向来是两条线活动,一个负责华北,一个负责东北,各人在各人的岗位上面努力,与陈思除了按时电报联系一下,他其他的活动他也不能掌握。对他突然出现在北京,白斯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转眼就不想这个问题了,陈思是个深沉的人,他的所作所为自然有他的理由。
  他抬头看了一眼乌云低垂的天‘色’,眼见着又要飘雪了,忙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今天他可是和一个重要的人物约好了时间的,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每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充满干劲地朝着一个目标滚滚前进。司令一次拨付了他六十万元的活动费用,还不限报销,就是要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干出成绩来。
  时间紧,任务重啊。
  杨度懒洋洋地晃出了自己的宅子。这些日子以来,他老人家竟然难得地清闲了下来,什么事情都推得干干净净,连自己分内的联络党派、准备大选的事情都一点不管。每月挂名在总统府拿八百元的参议薪水,就这样置身事外像看着名利场中人的纷纷攘攘。但是自己像这样耐得住寂寞的日子又能坚持几天?北京怕是还有很多像自己这样的失意小政客正翘首南望吧……什么忠诚,什么坚持,在政治这个大染缸里,都是一钱不值的东西。
  可是在南方,自己就真的有用武之地吗?这一点,连杨度都没有信心。他只是习惯‘性’地愿意依附在最强的势力一边,帝王术本来就是这么现实的东西。
  他左右四下看看,陆建章派来的守在他‘门’口的小贩探子也和他对望了一眼,两个还互相笑着点了点头,他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这年月,北京官场上面的事情就是瞒上不瞒下。就连陆建章听说他亲戚在江北军里,是雨辰的贴身军官。谁不要为自己留点后路?大总统还在竭力地想办法应付这个日渐窘迫的局面,但是除了他几个最嫡系、命运已经紧紧捆在一起的心腹之外,南北大会战北方失败之后,有别样心思的人物就已经越来越多了。
  杨度在南市转了一圈之后,又安步当车地晃到了后海。看的确没什么碍眼的人了,一闪身就晃进了一处小小的茶馆。等他眼睛适应了茶馆里面昏暗的光线之后,就看见白斯文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面前一个茶碗还在冒着袅袅的热气,看来也才到这里等候他没有多久。
  看到杨度进来,白斯文站起来就招呼:“皙子大哥,快坐!几天不见你人影,可把老弟我想死了。最近还是很忙?”他招呼得热烈,杨度心里面却只是有点想冷笑的意思。但是江北军系统现在自己能搭上线的,也就是这个经常言不由衷的白斯文上校了。
  他在白斯文身边坐下,看着那个旗人老板不做声地也给他倒了一碗茶,苦笑道:“兄弟这几天去了天津,在堂子里面把这个月的薪水报销得干净。一回到自己宅子里面,就看到你老哥留下来的消息,这不就巴巴地赶来了吗?”
  他端起那碗茶喝了一口,又皱眉笑道:“经费给你老哥‘花’完了?怎么这待客的茶也尽是些沫子?真是不大方啊。”他一头说一头笑,浑没在意那个旗人老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斯文嘿嘿一笑,站起身来就拉着杨度的手朝里间走去,那个旗人老板乖觉得很,就守在了‘门’口替他们望风。到里间的小炕桌才坐下来,白斯文换了一副郑重的脸‘色’,看着杨度认真地道:“皙子大哥,现在兄弟听到风声,袁大总统似乎又和日本签订了一个很要紧的密约?听说日本国将全力支持他训练新军,东北的利益他拿出来‘交’换的也不少!据说上次南北大战,日本也在背后支援了不少款子,风传有一千万日币左右?这次的消息,是不是很确实了?”他问得极认真,毫无疑问,这是他这个江北军北方情报首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杨度心里面一沉,这些事情连他这个在北方人脉这么广泛的人物都只是听到一点风声。袁世凯现在似乎的确是让周自齐、王揖唐两个人在非常秘密地联系这个事情。周自齐还沉稳,要不是王揖唐现在有些得意忘形,这个风声还不见得能传出来。具体什么条约款项他也不清楚,自己也刻意地和这些事情保持距离。但是白斯文怎么也知道这个事情了?看来他的消息渠道也广泛得很。
  白斯文紧紧地盯着杨度,看他在那里皱眉沉思。现在白斯文可不像南北会战时候那么小心翼翼了。底下具体办事的北洋团体人物,对他的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少人还找上‘门’来给他提供情报。他辗转听到这些风声,马上就和在东北热河一带活动的陈思联系上了,让他在那里牢牢盯着日本的动向,自己在北京继续开始活动。消息回报给徐州之后,雨辰也出乎意料地重视,一连好几封密信带过来,告诉他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查清楚这个事情。他最后还是决定找杨度来打听这个消息。
  杨度在心里面沉‘吟’了半天,要打听这么秘密的事情。再详细地通过白斯文传递给江北的话,自己可就把老头子得罪得深了。自己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还是赌这一把?袁世凯待他不薄,虽然一直没有给他什么机要的职务,但是在生活上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他才能悠游终日,摆尽了国士的派头。
  袁世凯这么联系日本方面,也是想最后一搏了啊。这样的支持力度,是英国或者其他的西方国家所不能提供给他的。老头子现在迫切需要外力的支持,而日本对东亚的野心也是一望即知的,两家凑在一起,一拍即合。老头子现在有着最深重的危机感了,他不知道这是在玩火啊!稍有不慎,那就是身败名裂的局面。而自己在当中又应该如何自处呢?杨度想到深处,不禁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北中国的天,快塌下来啦。
  北京最有名的地方,想来也不是什么紫禁城、圆明园之类的了,而是位于前‘门’外大栅栏观音寺街以西的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潭、陕西巷、石头胡同、王广福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这八条汇聚了北地胭脂的***。每到华灯初上的时候,这个地方就热闹了起来。马车轿子停得满满当当,丝竹悠扬之声和划拳行令还有莺莺燕燕的声音‘混’杂在一处,把这里点缀得似乎国泰民安。
  自从清室倒台之后,原来现任官不许逛窑子的禁令自然就废除了。现在这里已经成了******谈事情的最好场所,国家大事在纤手素腕执壶劝酒当中,就半化‘春’风,半付流水了。每个出名的堂子‘门’口,不同服‘色’的护兵几乎把‘门’口都站满了。只有一个孤老头子提着一个灯笼,在这满街的喧嚣当中踟躇独行,一边苍凉地喊着:“天亮了,大家醒醒啊!”
  杨度的马车停到百香居的‘门’口时,正和这个老头子擦身而过。他坐在马车里看着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老人当年破家为了同盟会的光复事业,清朝***之后,他也当选了参议员,到北京之后却只看见一帮以前意气风发的同僚迅速腐化下去,天天沉‘迷’于秦楼楚观,做着一桩桩出卖良心的‘交’易。他失望之下,有些神志失常,白天在八大胡同打更,晚上提着灯笼转悠。别人问起他什么,他只是沉痛地说:“我在这里看不见人,只能见到鬼!”
  杨度靠在马车上,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北方的王气,看来真的要转移了。江北正在励‘精’图治,每个人都全身心地扑在自己的事业当中,对他们将取代北洋,他已不存在怀疑。但是当雨辰问鼎天下的时候,又能逃出这个循环么?其兴也速焉,其亡也忽焉。什么样的人才能跳出这个怪圈呢?
  车夫掀开了帘子,低声道:“老爷,百香居已经到了,您是这就下车,还是在‘门’口等客人?”杨度被他的声音惊醒,忙振作了一下‘精’神,大声道:“我这就下车!你在‘门’口好生候着,我大概十点钟回府。”
  杨度早就在百香居里定了一个厢房,几个头牌的姑娘都给他皙子大爷定下来了。厢房里早摆好了一坛‘花’酒,珍馐罗列。看到杨度进来,几个姑娘都娇笑着迎了上来。杨度平日大有些名士派头,‘花’间流连,也是风雅,和这些姑娘大有些‘交’情。顿时上来扯袖子的扯袖子,拉手的拉手,不时还夹杂着什么“死没良心”之类的莺声燕语,让杨度这‘花’丛老手都一时有些应付为难,忙苦笑道:“各位姐姐们,今儿我可不是主客,咱们就别闹了吧。安静听你们唱两首曲子,咱们等客人可好?”
  当王揖唐夹着公文包掀开帘子走进包厢的时候,一首琵琶正弹到间深里,杨度正摇头晃脑地在‘腿’上打着拍子欣赏。看到他进来,曲子一下止住了,几个姑娘对王揖唐这‘花’丛老手如何能够不熟悉,拥上去闹得是更加不堪。有的扯着他的胡子让他叫姐姐叫妈,他都乖乖地叫了,有的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打着耳光,怪他这么久不来,一时间真的是乌烟瘴气。王揖唐好容易钻了出来,看杨度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忙一***坐在他身边,拿出一方雪白的手巾擦汗:“兄弟我实在是忙,听到皙子大哥摆台,已经尽量把事情往外面推了,结果还是闹到了七点三刻,现在才能过来。实在是劳皙子大哥久候了,没说的,兄弟先自罚三杯。”
  几个姑娘在那里提壶给王揖唐斟酒,他爽快地连干三杯,杨度只是笑着不开口。这个家伙是酒‘色’财气样样都沾,虽然有点才干,但是节‘操’是分毫也没有的。杨度和杨士琦在给袁世凯当谋主的时候,很有些瞧不起这个削尖头到处钻营的家伙。但是这个世道就是小人道涨,君子道消,眼看着这位一天天水涨船高起来,现在自己还要为一件大事情笼络联系着他,想想也真的‘挺’有意思。
  两人都是场面上人,虽然都知道对方心怀鬼胎,但是这一席酒还是喝得谈笑风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度把几位姑娘做歹说地劝了出去,把‘门’掩上之后,朝王揖唐笑道:“慎吾兄,我这是宴无好宴,当真是有事情拜托你呢。”
  王揖唐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皙子大哥,瞧您这话说的。您是老前辈,什么事情叫人带一个二指宽的条子来,兄弟能不当自己的事情办么?还巴巴地赏酒赏饭,也太拿兄弟当外人了不是?”
  杨度一笑,亲密地在他身边坐下,又换了一副神态,似乎是掏心置腹的样子:“慎吾兄,现在这个局面,咱们心里都应该有数,兄弟是有些心灰意懒了。别看大总统现在在‘操’办什么四巨头会议,闹得场面上热闹万分,但是谁不知道现在是局面破败?最主要的是咱们的根基,二十万北洋军已经被打垮了呀!这年月,还不是靠枪杆子说话?要不是南边那个人物还觉得自己根基不稳,军事上面再步步紧‘逼’一下,这一次惨败,就能送了咱们北洋的终!”
  他说得大胆,王揖唐听得一脸愕然,就想站起身来,却被杨度给按了下来:“慎吾兄,兄弟‘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这些人,自己没有局面,都要依附着别人才谈得上自己的事业,所以到哪里都要能‘混’‘混’。你说,这次四巨头会议,战场上面得不到的东西,想靠谈判就能拿到,这不是扯淡嘛!如此不给南方留后路,雨辰真要带兵打来,咱们拿什么抵挡?前线几个师都已经残破不堪。说什么练新军,现在雨辰有多少部队,咱们又有多少部队,要练多少新军才赶得上?而且就算有枪有钱有人,需要多少时间?我看这决定天下归属,就在明年上半年之内了!”
  王揖唐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他这种人物,从来没有自己坚持的理想。要有,也只是对荣华富贵的追求而已。袁世凯现在是给了他了,但是他这么油滑的人物,能不知道现在北方就是在垂死挣扎么?不过现在局面‘混’沌,看不清楚以后到底是谁家天下,也不能就这样卖身投靠。但是杨度的一句话他却很赞同,像他们这样的人,到哪里都要能‘混’‘混’,现在先铺条路出来也未尝不可。他也早听到风声了,现在北洋不少人都在‘私’下联络南方,找个退路,杨度就是其中之一。原来他似乎是奉大总统的命令和南方的人物来往,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弄’假成真了。袁世凯现在身体不好,又专心在几件大事上面,一时也没工夫料理。难道他是代表南方来拉拢自己的?自己又有什么值得拉拢的呢?莫非是为了那件大事?
  这可值一个好价钱呢。
  杨度仍然在对着王揖唐侃侃而谈:“慎吾兄,现在做事,无非就是图个权财二字,权和财也不过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东西。其他好东西,也都从这里面生出来。现在咱们在北方,眼看着这权是不怎么靠得住了,还不得为这个财打点主意?兄弟就是和慎吾兄谈个买卖,绝对不会亏待老兄的……慎吾兄,你意下如何?”
  饶是王揖唐平日里最是滑溜,揖让进退‘精’通无比,听到杨度这***地一说,也有点应付为难。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杨度的背景到底有多深,到底要他做到哪个程度。现在他还是袁世凯委办和日本‘交’涉的重要人物,事情的关系利害,他是清楚得很。本来这个计划就是一步接一步的,先以临时大总统的名义签订了密约,东北那里都是北洋的地盘,权益先‘交’出一部分出去。再通过和同盟会的联合,稳定住自己中央的招牌,将雨辰在法理上限制在地方。最后等密约的援助条款执行之后,新军编练成功,再用武力解决江北。等江北收拾完毕了,这同盟会还是一个问题么?
  这个步骤是想得相当不错,但是就连王揖唐自己,都觉得只当得上四个字——“一厢情愿”。雨辰是何等的人?能容得下你一步步地紧‘逼’上来,把自己‘逼’到绝境?早八辈子开始反击了。更要紧的事情是,袁世凯现在身体是个大问题,南北会战之后,就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要是始终是老袁掌舵,王揖唐还有五分信心。老袁在北中国的势力根深蒂固了,一个计划不成,总能再想出办法来,雨辰很难从根子上把他挖倒。但是老袁一旦坚持不下去了,不管是病倒还是死掉,北洋还有谁能全盘继承他的事业和遗产?
  南方现在欣欣向荣,北方不过是老袁在挑头苦苦支撑罢了。自己这么热心于密约签订的事情,还不是为了日本人答应的八厘回扣?还当真把自己的身价‘性’命和袁世凯那个正在倒霉的老头子捆在一起啊!他王揖唐只相信,只有让自己过得好,那才是最实在的。
  只是杨度要和自己做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买卖呢?
  他看着一副‘胸’有成竹样子的杨度,苦笑道:“皙子大哥,您是前辈,经历的风‘浪’比我多。您分析的局势,那是再对也没有了,咱们谁不是在这里干熬着呢?谁也不像皙子大哥‘门’路这么多啊。您有好出路没有忘了兄弟,兄弟在心里面感‘激’!但凡大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出来,兄弟能办的一定办到。什么买卖不买卖的,只要大哥瞧得起兄弟这个人,就再别提这两个字了!”他说得义正辞严,一副连心窝子都要掏给杨度的样子,一时让杨度竟忍不住有点哑然失笑。
  他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自然是信得过慎吾兄你的……”杨度眼睛转了几转,终于面‘色’凝重地看着他,“我其他的什么也不要,只要袁大总统和日本密约的文本!我知道就在这几天要换文了,我就要这个东西!价钱随便由你开!”
  虽然心里面也未尝没有数,但是听到杨度斩钉截铁地将这个要求说出来,王揖唐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刷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铁青着脸道:“这个不成!也没有这么一回事!皙子大哥,我还要脑袋的,这东西我既碰不到,也拿不来!今天酒够了,兄弟告辞!”
  他神‘色’仓惶地就要出去,就看见‘门’口帘子一掀,一个戴着帽子的人挡在他的面前,朝他笑道:“慎吾兄,兄弟来迟了,先自罚三杯!”王揖唐一怔:“你是谁?”
  那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张看起来平凡、但是眼神里透出‘精’明的脸来:“兄弟是江北军情报处副处长,白斯文上校。对慎吾兄是闻名久矣,却直到今天才能见上一面。”他很潇洒地弯腰向愣住的王揖唐行了个礼,牵着发呆的他就朝座位走了回去。杨度也站了起来,朝白斯文点头打了个招呼。刚才白斯文一直在旁边的房间里面喝着‘花’酒等着这边消息,关注着这里的响动,听到王揖唐想撇清就赶紧走了过来。
  王揖唐对白斯文早就耳闻大名了!雨辰派在北方的情报头子,和北洋各层都广有联络,手面豪阔又广有朋友,还是满人一个反袁团体的重要领导。袁世凯几次下命令要把他缉拿归案,活的不行死的也成,却愣是抓不到他。现在这个人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和杨度一副老相识的样子。现在他对杨度的背景再不怀疑了。这个当初袁世凯的文胆之一,现在已经完全投靠了江北军系统!
  他们到底要开什么价钱来收买自己呢?既然白斯文都亲自出面了,这事情有了保障,也未必不可以商量吧!
  雨辰站在一个美国画师的身后,专心地看着他在最后修饰一幅油画,连蒋百里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没有留意。蒋百里看雨辰那个专注的样子一笑,也走到他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幅油画,看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这幅画画的是一个黑夜里面的场景,一眼望不到头的黄‘色’军服的江北军士兵在滚滚向前。在队伍的前面,一面红‘色’的旗帜在高高飘扬,这是这幅油画中最醒目的东西,上面还有四个大字——“沪上先锋”。蒋百里当然知道这面军旗,现在就是江北军的军宝,保存在总参谋部作战处里面。就因为这面军旗,现在江北军的所有军旗都是红‘色’的。
  在画面的远处有一个土丘,一个人影站在上面,那个人影穿着没有标志的黄‘色’军装,宛然就是雨辰的体形。所有士兵的脸都转向了那个方向,每个人都在神情焦急地向他呼喊着什么,但他们坚定的神态却被描画得栩栩如生。
  蒋百里微微有些奇怪,雨辰这个地位了,让人画幅油画表功纪念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要不就是全身像,要不就是某场大战役的胜利纪念像,为什么偏要画这么一幅呢?
  雨辰转过身来,发现蒋百里就在自己的身后,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他走出了画室。到了外间,看蒋百里有点疑‘惑’的表情,雨辰淡淡一笑道:“这幅画有点古怪?那是那次我在徐州被人枪击、在死亡线中挣扎的时候梦到的场景。我牺牲的部队在朝前前进,我看着他们,他们却在一起向我叫喊让我回去。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自己的责任,‘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蒋百里咀嚼着他这两句诗,里面的感慨情怀竟让他有些痴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笑道:“你现在可是安逸得很啊,真的打算放手不理袁世凯和同盟会联合的事情了?正式会议就在眼前,看形成了正式决议咱们怎么翻身吧!打仗咱们是不怕的,怕的就是师出无名!现在咱们是拱手把主动权让出去了啊!你也当真沉得住气。”
  看蒋百里有点不满意的样子,雨辰笑着从桌上拿起了一支雪茄递给他,又亲手给他点燃了火。蒋百里还在那里抱怨:“现在两家的谈判代表都得意得很呢,当着我的面就讨论未来内阁的席位分配。内阁总理宋教仁,陆军部给黄兴,海军部杨树庄,内政部汪‘精’卫,工商部张季直,财政部陈其美,‘交’通部胡汉民,外‘交’部伍廷芳,陆军总参谋长段祺瑞,海军总参谋长萨镇冰,警政设计处处长赵秉钧,‘交’通设计处暨五路委员会的处长梁燕孙……总之就没咱们什么事情!似乎继续保留一个长江巡阅使的临时位置,就是给咱们天大的恩赐了……现在看来,同盟会那些人物比北方的代表还要扬扬得意呢!”
  雨辰只是笑,也并不动气,在蒋百里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心情有些郁闷地在那里喷云吐雾,雨辰笑道:“你不明白什么是后发制人么?现在这场暗战,我‘花’工夫和他们吵也不值得,徒然让人家以为咱们是在争权夺利。看着吧,事态总会有变故的。就算万一谋划不成,咱们拥兵江北,谁还能动咱们一根毫‘毛’?看着两家慢慢在中央闹去吧!他们怎么就是认不清楚,这年月指望的还是手头实实在在的实力呢?”
  雨辰还当真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为两家惋惜的样子,那个神态让蒋百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夹着雪茄的手指指着他直笑:“你哪,自从和李小姐订婚之后,那苦大仇深的脾气改了许多了,现在有点人样了!”
  雨辰淡淡一笑,摇头道:“我是认真的。其实现在坐在一起谈的人物,没有一个不是一时之俊杰,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共同建设这个国家,我为这个事情感到遗憾。”
  他抬起头来向窗外望去,脸‘色’沉郁。
  举国瞩目的三方四巨头大会,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