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天色,又已过了一个时辰,楚铮不由生出一股厌倦来。
特么的,这城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幸而在自己的催促下寇仲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就可以卸下这不想担的烦人职责——楚铮决定明天就走人,虽然这几天给寇仲带回了数万灾民的包袱,但自己也替寇仲收拾了丁家这些隐患、还收缴了大笔的钱财粮食入库,算是很对得起他了。
楚铮边想边踏入郭襄居住的宅院。幽雅的庭园里雪花铺地,梅花盛开,老家人在缓缓地扫着雪,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昨晚的腥风血雨有如梦境般不真实。
楚铮身上的血腥味仿佛散去了大半,萦绕在脑海有关梁都的杂事和烦恼也尽数抛到九霄云外。
自己最适合的果然还是生活在类似这样的大宅院里,过着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懒散富翁日子,什么江湖仇杀,什么天下争霸,都见鬼去吧!
楚铮一路畅想,但当他走近郭襄的闺房,楚铮的心情又复杂起来。
一想到小丫头昨晚在马车里还哭过,楚铮既内疚,又有种不知如何面对郭襄的紧张尴尬。
犹豫片刻,楚铮又有些好笑。
自己堂堂隐武世界的天下第一高手,居然不敢进一个小丫头的房间?这算什么笑话?
他推门而入,意外地发现里面没人。
他抚额苦笑。
无论他承不承认,光是连屋内没人都要推开门才察觉到,就可以知道他确实是心乱了。
凝神细听,发现十几丈外的厨房里有人声,郭襄应该在那里,楚铮便缓步走过去。
果然远远就看到郭襄的三个丫鬟,只见她们苦着脸站在门口,不时往里面劝上两句又不敢进去,就知道是郭襄嫌她们唠叨赶将出来了。
楚铮不禁莞尔。郭二小姐可不是李文秀或者程灵素,她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小姐出身,怎可能没些小性子?小东邪的外号难道是白叫的?
三个丫鬟见到楚铮都傻眼了,正要开口,楚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示视她们先离开,三个丫鬟不敢吭声,悄然行礼后便轻手轻脚离开了。
楚铮推开厨房的门,里面马上传来浓郁的药膳味道。
只听到小郭襄嘟囔道:“哎,不是不许你们进来嘛,在我熬好药膳汤前,谁也不许打扰我,快出去!”
只见并不算宽阔的厨房里,三个炭炉前,小郭襄正依次加着柴枝。
三个炭炉上面自然有三个瓦煲。楚铮弄不明白为何郭襄要一次熬三份,但见炉火的映照下,小郭襄俏脸上挂满细汗,还有些许的炭污,可能是擦汗时不小心沾上的,估计在这里怕呆很久了。
她小脸上带着认真和坚毅,似乎在与这三锅药膳汤在较劲,不取得胜利决不罢休。
这时其中一锅药膳药忽然沸腾冒了出来,小郭襄哎哟一声,急急用布垫着掀开煲盖,却被冒出的水蒸汽熏了下,小脸顿时被烫得通红,她却顾不上这些,挥动小手让水蒸气散开,凑近看了看煲里面的情况,马上便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煲火水放多了,火又加得急,药效打了折扣,可不能给小师弟喝。算了,我留着自己喝吧。”她嘀咕着匆匆把这个炉子的火弄熄了,然后专心盯着另外两个炉子的炭火,还不时掀开盖子看看里面的水,往里面添些调味料。
“唔,这个放太多盐了,好咸……加点水再煮煮给小翠她们好了。”
小郭襄全神贯注地盯着最后一个炉子上的药膳汤,握紧小拳头给自己鼓劲,模样极是可爱有趣:“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得一点点地加盐。”
望着少女紧张而小心的专注举动,楚铮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
原来她宁愿多花精力也要一次弄三份药膳汤,是为了将最好的那份给自己……
想到中午自己喝她昨天送来的汤时还挑三拣四地挑刺,楚铮在感动之余倍觉内疚。
“嘿,这次比昨天的熬还要好喝些,希望小师弟喜欢……”郭襄试了试味道,小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熄掉最后一份的炉火,从旁边的篮子里取出盛汤大碗,小心翼翼地提起瓦煲,将里面的药膳汤倒入碗口,盖上汤碗盖,又细心用毛巾扎好保温。
她顾不上擦汗,一边将大碗放回篮子一边喊道:“小翠、小红,你们进来,帮我把这药膳汤送去给楚帅。”
“你这次怎么不自己送了?”
“他可能在忙,我不能打扰他……咦?”郭襄这才发现声音不对,惊讶回头,便见楚铮正倚在门边看着她。
郭襄身子一震,一下子把手里的篮子藏到身后,红着脸期期艾艾道:“小师弟,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见这里没关门就进来看看。”楚铮走过去,用袖子替她擦去小脸上的炭灰和汗珠,又弹了一下她的小额头:“你不好好卧床休息,在这里做什么?都出汗了。”
郭襄心虚地退后一步,眼珠儿一转便有了主意:“呃……苏爷爷刚好有事走开了,让我临时看一眼他熬的药膳汤,我也是刚来,哈哈,真巧。”
装,你继续装。
“是啊,挺巧的。”楚铮故意嗅了嗅:“好香啊,今天的好像比昨天的还要香。对了,师姐,谢谢你昨天的汤,很好喝。熬得很辛苦吧?”
“不辛苦……”郭襄听他喜欢自己熬的汤,小脸上立时露出开心的笑容,下意识地答了句才意识到中了套话圈套,忙道:“辛苦的是苏爷爷,我只是跑个腿……”
“其实我来很久了。”
见楚铮似笑非笑,小郭襄哪还不知道被他看穿了,顿时一跺脚,上前轻捶他,红着脸嗔道:“小师弟,你以前明明很老实,怎么现在学坏了,居然敢戏弄师姐了?”
楚铮忽然伸出手,揉揉她的秀发,认真道:“谢谢,师姐你熬的汤很好喝。”
郭襄脸上更红了,低头道:“你……你喜欢就好。”
她像是想起什么,关切道:“对了,听丫鬟们说,昨晚好像有粮仓着火你又忙了一整夜?你吃饭了吗?”
“没呢,等着你的药膳汤。我们一起喝吧,下午我没事要忙了。”楚铮指了指她身后的篮子。
郭襄眼睛一亮:“小师弟你下午都在?”
楚铮点头,从她手里拿过篮子,见这厨房里暖和,角落还有桌椅,便拉郭襄过去坐下,打开汤碗,又找了两副碗筷来,将汤分为两份:“我们一人一半。”
郭襄摇头:“那边还有,这些小师弟你喝吧。”
“先喝掉这份。”
郭襄无奈,只好和他一起喝起来。
楚铮喝下大口,露出回味无穷的神色:“太好喝了,以后谁娶了师姐一定很幸福。”
他这句话是一时有感而发,郭襄小脸蛋红得冒烟,好会儿才蚊子般小声道:“你……你喜欢的话,我以后都可以给你做。”